甚嚣尘上（三）③
此时的一阵风，夹杂着花香送进几句话来：“你哋觉得……办学校点呀?”北京觉得这声音很熟，转过脸去看。他还没看清楚来的是谁，大厅近门处武汉就己经站起来说：“广州，你来晚烙。什么事还脱不了壶，莫紧媚噻。刚才南京还向我问你呢？”
“我头先联系苏联喇，佢哋想帮助我哋。北伐结束后，南京政府将正式统治全中国，成为中国喺国际上唯代表政权。”广州侧着头，故意忍住了笑似没说。同时早已走到上海跟前，说道：“真系许久唔见嘅。电话报告市场形势唔好乐观，上次阿沪就话而家金融资本点唔够，更加唔使讲得打仗喇。两银，总系生嘅。如果摆交易所公债市场上去够咩。既然有一个金融机关，做‘公债套戥’都系业务之一。”和上海聊了约有五六分钟，又回头招呼武汉他们。同时回头来，很用心地看了北京一眼，但立刻就又回过脸去，继续他的圆熟的应酬。
没骨头似的很随意靠在桌边，一双多情轻佻的桃花眼乱飘着，眼睛并不黑白分明，恍若无数人在梦里惊起一泓秋水的潋滟，惊落一场繁花的心动。
广州从抽屉里抽出一张地图，放在客桌上，然后站起身，很小心地咬着指尖把白色军用手套扯下来。眼神从左到右打个圆圈，好叫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正在看他，用手指着地图说：“第一条路线，由我呢系到长沙、岳阳、武汉再去九江。第二条路线，南昌去南京。第三条路线，直头喺我度去上海。”
北京突然起身来：“爷问你个事儿穗子，你刚才说的学校是个什么玩意？”
“实行联俄容公司政策，与苏联同中国共产党做。喺苏联下，帮助组建黄埔军校，为中国革命培养大群军事政治人。”说话的时候广州不经意间露出半截手臂在南京看见了。手是好手，骨节分明修长有力。只是手臂上的针孔，还有好几道极深划痕触目惊心。一般的自残者划自己两刀就受不了，而广州手臂上的划痕少说也有五道。广州回过头发现南京在看他，赶紧把衣袖放下来，很不自然地笑了一下。
海洛因又名白粉白面等，呈白色或浅棕色的粉末颗粒状。威害有：攻自残，精神性疾病，机体功能异常等。鸦片又名大烟，有罂粟花提炼而成。吸食者会体质衰弱，精神颓废感染疾病，甚至猝死。
广州是政府专做对外贸易的牙行，是清政府指定专营对外贸易的垄断机构。在“一口通商”时期，与亚洲、欧美主要国家都有直接的贸易关系。广州说话声音好听，说的话也好听。无论是甜言蜜语还是花言巧语，都把人哄得团团转。叫对方明明是亏损了还觉得自己赚了一样。如果实在谈不过去，他就不得不利用他的眼睛帮助说话。广州的眼睛也厉害，桃花眼，有表情时笑意盎然，没有表情时眼角也像是在上翘，这大概就是“虽怒时而若苦笑，即瞋视而有情。”可以称得上是摄人魂魄了。北京曾经打趣他：“咱们穗掌柜，就靠一双眼睛一张嘴做生意。”
但是广州也有亏损的一天，他真恨英国那帮忘恩负义的家伙，得了自家的茶叶，就用毒品来感谢。如果单单只是亏点黄金白银，广州没有亏不起的。但广州不仅是恨英国造成的贸易逆差，而且忘不了香港是怎样在自己眼前哭的声嘶力竭然后被拖走的，而他的身体却长期被药物控制根本无能为力。 没有戒过毒的人，永远不知道戒毒有多痛苦。
他害怕英方对香港不好，让他整天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。但广州更害怕英方对香港太好，是他忘了祖国，忘了道义，忘了自己身体里流淌的是怎样的血液。
广州切盼可以办几所优秀的学校。教育为神圣事业，人才为立国大本。只要有了新一代的优秀人才，国家就有再度兴起的希望。黄埔军校就将是中国现代史上第一所培养革命军队干部的军事学校，中国近代最著名的一所军事学校，目的是为国民革命训练军官，成为国民政府北伐战争统一中国的主要军力。
“本党从来主张用和平方法，建设统一政府，盖一则中华民国之政府，应由中华人民自起而建设；一则以凋敝之民生，不堪再经内乱之祸。故总理北上之时，即谆谆以开国民会议，解决时局，号召全国。孰知段贼于国民会议，阳诺而阴拒；而帝国主义者复煽动军阀，益肆凶焰。迄于今日……内容就系噉，大家表个态啦。”
“噉就全体通过咗。”
这是一个不小的冲动，大家脸上都有喜色，却是谁也不开口，都把询问的眼光射住了南京。
“虽说我这边的政府将成为中国在国际上唯一代表政权。但如果国民政府内部因对中国共产党的不同态度而一度分裂话，实际上政府内外仍有不同势力割据，会造成内斗冲突的。”
会议室里静寞了一会儿后，交错的追问，回答，考虑，筹划，都纷纷起来，空气是比前不同的热闹而又紧张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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